李名强
世界知名钢琴演奏家及教育家李名强教授80年代3次来新之后,一
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。
李名强教授现年60岁,近几年来专注于教育工作,目前担任香港浸
会大学驻校艺术家,经常在世界各地讲课、主持大师班及担任比赛评委,
去年还担任享誉国际的第13届萧邦国际钢琴比赛评委。
李名强不久前来新参加南洋艺术学院“小小钢琴家国际大交流”,
问他久违的琴声什么时候再响起,他说:“手已经坏了。自1987年起,
我已经不再演奏了。”
我愕然,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一双曾经流泻动人音符的双手。
李名强举起一手,淡淡地说:“它已经张不开了。”
他解释:“其实自1971年以后,双手就是靠着打消炎药‘可的松’
,硬撑着弹琴的。文革期间养猪养得发炎,每天拎几百桶猪屎,不打针
手张不开。不过这种药不能打得太多,打了十多年以后,医生劝我不能
再打了。”
李名强学琴很晚,中年的黄金时期碰上文革,又早在50多岁的盛年
便停止弹琴,演奏生涯何其短暂。
他娓娓道来:“我是在10岁才开始学钢琴的。解放以前,没有人会
把钢琴当成一门专业。钢琴只是女孩子在家里弹着消遣的,就像学家政、
刺绣一样,功用是将来可以找一个好丈夫。当时我的邻居家里有一架钢
琴,我看着邻居的女孩弹琴,自己也很喜欢,但是家里说那是女孩子的
事,不赞成我学琴。那个时代,搞音乐的只能红白事上吹吹打打,在社
会上是没有地位的。”
李名强只能在课余时间学钢琴,直到16岁那年才专业学琴:“解放
以后,社会环境不一样了,苏联艺术家很有地位,大家对搞音乐为专业
的看法也转变了。”
李名强并没有在音乐学院念书,而是先后随当时居住在上海和北京
的德国音乐家威顿堡和俄国钢琴教授克拉芙琴柯学琴。
1956年,李名强进入上海音乐学院从事教学。之后他3次在国际音
乐比赛中得奖,包括1960年在萧邦国际钢琴比赛中获第4名。
自此开始了他的演奏生涯,到东欧许多国家演出。然而很快地,文
革在1966年发生:“66年至71年之间完全不能弹琴,琴都扎了、烧了。
以前参加比赛是为国争光,文革时变成卖国求荣。演奏贝多芬、萧邦的
音乐,称为‘死人占领舞台’。我还是留在音乐学院,但每天不是教学
或演奏,而是自我批判。”
这期间他也被派到工厂、农村等工作,直到1971年可以演奏《黄河》
了,李名强又开始弹琴:“71年到76年间别的什么都不能弹,只能弹这
一首曲目。而且必须弹得和唱片里的一模一样,所谓样板戏不走样,还
记得一次我弹得和原来的不一样,被批判了。”
文革在1976年结束,1977年起李名强开始到西欧国家演奏,1978年
上海音乐学院恢复招生,李名强也继续他的教学工作,1984年还当上副
院长。1989年他到美国住了4年,到各院校讲学,1992年起定居香港。
80年代开始李名强也担任许多国际音乐比赛评委。从60年代在萧邦
大赛得奖到90年代担任该比赛评委,李名强的生命经历了很多的变化,
整个世界乐坛也同样在改变。
李名强说:“现在的比赛和以前很不一样了。1960年以前世界上只
有几个比赛,人人都想参加,很有威望。现在世界各地都在举行各种音
乐比赛,大家都有机会在国际比赛得奖,力量分散了。”
以萧邦钢琴比赛来说,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钢琴比赛之一,历届得
奖者很多都成为举世闻名的钢琴家,如阿什克纳济、齐默尔曼、傅聪等
等。这项每5年举行一次的比赛,过去两届(1990年及1995年)却没有人
得到第一奖,是否意味着90年代的音乐比赛已达不到往年的水准?
李名强说:“两次没给第一名,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。不给是
因为没有那么好的人,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,不给就是为了保持素质,
所以比赛还是维持了原来的高水准。”
谈起比赛的意义,他说:“得奖的意义不在于奖金。1990年的萧邦
比赛,第一名的奖金折成美金只有300元,但是全世界都想要参加,因为
得到第一名以后,两三年内保证你能够在世界最大的音乐厅演出。所以
音乐比赛具有很大的吸引力。”
李名强指出,对于一名刚刚成熟、正要步上世界舞台的年轻演奏家
来说,音乐比赛是很好的机会。然而音乐比赛越来越多,出现了一种不
可取的现象:“我们经常在各地当评委,发现比赛中出现了一些熟悉的
面孔。一些选手成为比赛专家,十年内可以参加60多个比赛,也就是说
平均两个月他就参加一次比赛,就像买六合彩一样,碰碰运气,希望能
得个什么奖。”
他说:“这些年轻人的心理是非要得一个奖不可,就像赌博一样,
越输越想赌。但越赌又输得越厉害,因为这样的职业选手无法好好练琴,
大多数永远都拿不到奖。”
然而,无论社会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情、乐坛上产生什么样的变化,
李名强还是相信:“历史一定是往前发展的。中间可能会遇到挫折,会
有起落变化,但古典音乐是不会被取代的,音乐的前景是乐观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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