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地人才为何不回家?

  1996年,本地乐坛出现两件大新闻:

    新加坡华乐团宣布将发展成一支像新加坡交响乐团一样的国家
级华乐团,成立新加坡华乐团有限公司,之后积极展开招聘工作,
吸引许多海外杰出乐手来新推动华乐运动。

  新加坡交响乐团则宣布,朱晖于8月1日正式卸下新加坡交响乐
团音乐总监兼常驻指挥这两项职务。39岁的旅美中国指挥家水蓝由
97年1月1日起,担任该团音乐总监。

  两项新闻的发布引来乐坛的议论纷纷,一项受人关注的课题是
本地人才与外地人才的问题。

: 多年来以“外国人”身分在美国打出名堂的水蓝于11月间受访
时指出,肤色或国籍对于一名音乐工作者来说,影响并不大:“音
乐是世界语言,只要你能够说服别人,其余的都不是问题。”

  然而对于一个国家来说,培养和提拔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才,具
有不同的意义。

  许通美教授卸下国家艺术理事会主席时,谈起他的几个未完成
心愿说,我国将在2001年拥有世界级的艺术中心,如果到时上演的
多是外国节目,那将是可悲的。

  耗资5亿1330万元的滨海艺术中心在95年8月动土,新加坡朝区
域性艺术中心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。同年9月,耗资400万元的世界
级歌剧制作《阿依达》选择在本地首演,也显示新加坡的优良条件
在本区域极占优势。

  在世界级的艺术中心呈献高水准的本地演出,一个基本的问题
是本地有没有足够的人才。

  去年8月的总统音乐会,就邀请了萧丽君、彭玉梅及王雅蕙这三
名在国外已有十多年的时间的青年演奏家回国演出。

  萧丽君当时指出:“新加坡人应该知道,我们并不是没有自己的
演奏者。我们有很多的音乐工作者在外国建立事业,他们是非常杰出
的人才,在世界各地演出,也喜欢和新加坡保持联系,经常都回新演
出。”

  仔细回想过去一年来举行过的音乐会,几乎没有世界名家来助阵,
而都是本地演奏者的天下。

  1月是顾智佳与杨恬的中提琴与钢琴演奏会,长笛演奏者吴忠荣
在2月及4月分别与林翠芳和蔡立宇等一群朋友举行联合演出,小提琴
手林抒真在3月间呈献本地作品专场音乐会,留法双胞胎姐妹花卢绍莹
与卢绍旋也在4月间举行双钢琴演奏会。

  5月看到林素珠、曾勇涵、顾智佳、叶慧玲等一批留学归来的青年
乐手自行筹办的慈善音乐会,6月的艺术节回乡系列呈献即将留学美国
的李慧铭和在加拿大任教的辜博铃。

  8月份除了总统音乐会,也看到一批新人的展露头角:小提琴手陈
佳慧由英国学成归来,举行首个专场音乐会,然后再赴美攻读硕士学
位。

  布莱德岭交响乐团的“协奏曲之夜”,首次邀请年龄只有12岁和
15岁的本地乐手李延恩、甄颂音及林岩参与,为他们提供与乐团协奏
的机会。

  王立达于8月间再次举行停办多年的师生音乐会时也说,新加坡后
起的钢琴家很多,但机会很少,因此还是有必要再继续举行这类音乐
会,为他们制造演出机会。

  其中两名参与演出者孔淑明和王素娟于10月间再接再厉,举行一
场双钢琴演奏会。

  11月份,4名留美归来的南洋艺术学院校友陈鸿运、郑静萍、陈
雪娟、黄荣基举行“归国篇”音乐会。即将到中国任教的林晶晶也与
本地小提琴手洪泽民举行联合音乐会。

  12月,阔别多年的余远淳在考获博士学位之前回新演出,著名钢
琴家萧奕庆也在1996年结束之前举行一场独奏会。

  实际上,本地不是没有杰出的乐手,而是散居在各地。

  具有天分的少年乐手在达到某一个程度以后必须出国留学,接受
专业的音乐教育。学有所成的杰出乐手,可以选择留在国外以寻求更
好的发展,或者学成归国而面对出路的问题。

  领取蚬壳艺术奖学金留学英国的陈佳慧,去年不负所望地考获第
一级荣誉学位的特优成绩。奖学金规定她必须回新作出贡献,但她在
即将毕业时多次写信询问要她回新做些什么,没有得到任何答复。

  21岁的陈佳慧于是决定先到美国多念几年再打算。她的理想是当
一名演奏者,但是这个希望要在毕业归国后实现,并不容易。

  陈佳慧的同龄好友余伊冰去年在第44届皇家海外音乐比赛荣获声
乐组最佳新秀歌手奖,余伊冰由吉尔德音乐学院毕业,又进入英国皇
家音乐学院攻读专业歌剧文凭。

  余伊冰希望毕业以后能当上歌剧演唱家,她喜欢舞台上的感觉,
也喜欢到各地演出时接触广阔世界的不同文化。她说:“如果我回来,
我只能教学。我无法想象每天只能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,面对一个又
一个的学生,这样的想法很消沉。”

  新加坡有它客观环境的限制。正如萧丽君所说,新加坡地方小、
人口少,每年举行一两场音乐会之后就很难再有观众。

  目前担任美国福特·史密斯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及芝加哥交响乐团
助理指挥的王雅蕙也说:“我们都想回来,但是回来也要吃饭!”

  她指出:“留在美国有很多乐团,今天在肯德基,明天去佛罗里
达,后天可能飞往芝加哥。我如果回来了,指挥了新加坡交响乐团,
然后呢?”

  音乐工作者即使愿意安定下来从事教学,新加坡也缺乏良好环境。
12岁起离开新加坡的林晶晶去年终于完成学业,却选择前往北京中央
音乐学院任教。

  林晶晶并不介意当地较低的工资、比较简陋的环境,她关注的是
整个学习音乐的环境:“我想在音乐学院里教导专业音乐学生,目前
在新加坡还没有这样的环境。”

  南洋艺术学院“天才儿童钢琴班”5年来培养了一批杰出的钢琴
学生,去年宣布提升为钢琴专科学校,课程将根据海外规定,目的是
为儿童将来出国留学作好准备,“建立起一条专业学习音乐的道路”。

  拉萨尔—新航艺术学院前年去年完成视觉艺术楼和音乐与戏剧楼
的扩建工程,学院目前已拥有现代化的电脑音乐设备、黑箱剧场、礼
堂等等,又提出第二阶段的扩建计划,将在今年执行。

  把杰出学生推向海外以及专注于在建筑硬件方面下资本,对于学
院的“走向专业”,帮助也许不是太大。

  要使本地乐坛对本地人才更有吸引力,使旅居外地的人才对回国
定居更具信心,还有许多尚待努力的空间。

  我们相信散居各地的本地人才都很愿意为新加坡作出贡献。

  例如王雅蕙就认为,居留外地是为了以另一种方式贡献力量:“我
觉得留在外国反而能够做出更大的贡献。回来了即使有一天带着乐团出
去表演,人们也只当你是一个小乐团、小指挥。留在外国到处指挥、参
加比赛,到有一天打响知名度了,人们问起知道我是来自新加坡,对新
加坡更能够刮目相看。”

  萧丽君也说:“我希望能为新加坡作出比较大的贡献,但我不知道
自己能做些什么。我不认为会在外国住一辈子,当新加坡有一天需要我,
而我能够满足这需求的时候,我一定会回来。”

  演奏者等待着这么一天,能够回国,也能够发挥所长。时机未到时
以“心系祖国、放眼四海”自我安慰,然而太久的等待使人不明白等待
是为了什么。

  岁末时分见到旅居英国30年的萧奕庆,问他多年来最大的遗憾,他
郁郁地说:“我觉得自己对于新加坡人的所思所想,感到越来越陌生。
我如果不是在英国住了那么长时间,会对这里的很多东西有更好的了解。
当我比较年轻的时候,没想过会变成这样。我曾经以为无论去到哪里、
离开多久,我会一直是一个新加坡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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